1.
七水是坚强的,即使遭遇怎样的挫折她都不会和普通女子一样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可是要一时间接受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期盼见面之人早已不再的消息,这着实令她难以平复心中的波澜,豹猫在她身边不安的走动,从鼻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不时的用着头在她身边磨蹭,无法想象连一头凶暴的山兽在她面前都如此的温顺。
姬琉璃抬头看了看月色,时间还在流逝,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好了,事情已经办好了,该回去了”
古脉猛地抬头盯着他:“你说什么呢,琉璃?”
原本处于沮丧之中的七水也不由得微微抬头看着他,姬琉璃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理所当然的回道:“人,你已经见到了,别忘了,我只说过来看看而已,当然要回去了!”
古脉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激动的走向姬琉璃:“可是,可是我们不能就这样不管七水啊?现在这种情形,怎么能走?”
姬琉璃不耐烦的捂住耳朵不由得伸手抵住少年的额头将他往后推:“声音太大了,你想招来更多人是不是?”
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有些太冲动的古脉连忙将声音放低:“对不起,我……”
姬琉璃斜睨着七水随即收回视线:“因为她一直期盼出现的人不是我,所以我束手无策,也没有理由去救一个对我来说没有利益的小丫头,看吧,到现在她都没有说过要我帮忙,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
七水攥紧了深深的陷入朱砂红土壤的十指,一股倔傲之气从她的身上四散,只见她站起身来不去看姬琉璃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回道:“正好,反正我也没有求过要你救我,而且,这个世上我只相信朔业大人一个人,其他人我一概不信!你既然不是朔业大人,我们就根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要回去就请赶快”
姬琉璃似乎正等这句话,不由得对古脉挑挑眉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他转身欲走对着将人拍拍手:“好了,你们也听见了,回去吧,这样底气十足的女子哪里会出事,分明生龙活虎,无须担心了”口气相当的轻佻。
七水咬紧下唇不甘的盯着姬琉璃:“你和朔业大人,相差十万八千里!说你是他的儿子,哼,也太高估你了”
古敖脸色发青的走上前制止道:“住口,你太无礼了!”
就连古脉也不由得浑身发颤,这姑娘还真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口无遮拦。
姬琉璃停下脚,却然只见他反倒没有生气的转过身浅浅的牵动嘴角看着七水:“你分清楚了非常好,稍微变得懂礼貌了些,但是,你记清楚两件事”,他走向七水,经过古脉之时身体上的寒气让古脉忍不住为七水担心,来到七水身边他微微躬身伸手捏住七水的下颌抬起她的脸直视自己,然而此时这张英美十足的轮廓上,他所拥有的不是温柔和美丽,而是不容人拒绝的妖异霸气,就连声音也变得令人感受到真正黑暗的压迫。
“第一:我来这里不全是为了你;第二,现在你能平安无事的待在这里跟我们说话,发脾气,不是因为古敖和古脉,更不是因为你一直都盼望着的男人,全部都是因为我,你真以为你的小伎俩能够逃过赏金猎人的追捕?你的山兽能够同时护住你逃出四个猎人的捕猎网?小丫头,你做什么白日梦,所以,我劝你,闭上嘴,省省吧!”
姬琉璃站直身子眼神冷蔑的俯视七水,一字一句张力十足毫不留情,而且尖酸刻薄到了极点,不过这是事实。
或许是被姬琉璃那一瞬间的气场给震慑,七水愣愣的竟回不过神来,就连豹猫也乖乖的站在一旁不出声,只是当她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之时,七水压住胸口,只觉得心中的气快要把自己的身体给撑爆了,顿时让她手足无措、气急败坏的指着姬琉璃,半天就挤出一个,你!字来。
可是看着这样恢复了女孩子本该拥有的孩子气一面,古敖似乎松了口气,不由得安慰道:“嗯,省省吧,你想在嘴上赢琉璃还是算了!”
姬琉璃转身叹口气:“小孩子就该像个小孩子,一味的学别人,原本可爱的都变得不可爱了,我也是,为什么要跟个孩子较真”,只见他转身仍旧面无表情淡淡的盯着七水:“很可惜,你一直期待的男人现在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我看你还是去找个法师之类的,应该能帮上你!”
“这家伙的性格究竟是有多扭曲?居然……居然对女孩子说出这种残忍的话来?”七水气得来直跺脚,可是听见他说朔业的坏话她就真的再也忍不住,“什么叫朔业大人什么都做不到?这一切的一切,如果没有朔业大人,连你都不会存在,你也更不可能站在这里这么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跟我吵架!”
古脉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角,内心不免咯噔一声:“算了,你别再说了”她还是那么口不择言,竟然敢这么说琉璃。
姬琉璃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拼命为那个男人说话的人,这让他到有些感兴趣的来到明王石像下坐在石像上盯着七水,不以为然的说道:“是吗?既然你这么相信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那么厉害那你就叫他来吧,既然你说他什么都做得到,也应该计算到我马上就会离开,对吗?”
七水真是恨不得立刻将这个男人给撕碎:“你!好啊,我又没有求你……”
古敖蹙紧眉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对着七水口吻重重的低吼:“你想任性到什么时候?”
突如其来古敖的变化让古脉也吓一跳,七水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肯罢休的转身看着他:“我……,我哪有任性?我早就决定好了要一个人走这条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我也没叫你们来!”
“真是精力旺盛,而且还有一个如此厉害的山兽,一定会没事的,看来有些人是白担心了,这下总该回去了吧?”姬琉璃现在一副打算看戏的态度,古脉却来到他身边摇了摇他的手臂:“琉璃,算我求你了”
姬琉璃看着如此担心得往日根本不会皱眉头的少年,他却只是沉默的盯着七水不语,古脉知道姬琉璃不是如此冷漠的人,他会如此的和七水斗气其实根本就是装出来的,但是原因究竟是什么,姬琉璃不说的话,古脉实在是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半响,姬琉璃轻叹口气,微蹙眉头:“古脉,别忘了,在这个世上,你如果不将自己真正的心意说出口,是没有人能明白的,如果认为自己一个人能够做到所有的事,不顾一切的伤害自己伤害他人,开什么玩笑,这种人我为什么要帮?世上有多少人在祈求获得救赎与帮助到最后还是落得悲惨的下场,像这种如此天真又任性的小丫头,我没兴趣,反正也活不久,跟我没关系,你们想帮的话请便,我答应你来看看,现在帮你找到了她,已经足够了,我是姬琉璃,不是别人!”
听着他的话,古脉不由得担心的看向七水,姬琉璃却没有纾解眉头:“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的事情非常复杂,不是任何人想帮就帮得上的”,他抬起手戳了戳古脉胸口,正好戳中古脉放在怀中的黑布精,古脉一愣怔怔的盯着他,姬琉璃口吻变得认真许多,“你应该明白才对,这上面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已经被烙印上了绝对不会消失之罪,我现在可没有这种闲工夫去招惹更多的麻烦!”
啪——
七水白皙的小脸上霎时红晕显露,她回不过神的睁大了眼睛,古脉仿佛也被打了一半捂住自己的脸,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古敖如此的生气,不由得往姬琉璃身边靠。
“既然决定一个人走,为什么还要带上豹猫?原本温柔的你是绝对不会将山兽卷入进来的?什么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你还要骗自己多久?为什么看见我和古脉你会如此激动想要见到朔业大人?七水,清醒点,你难道已经听不见自己山兽的声音吗?它的悲鸣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疼还是因为被说中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不管如何,七水捂住脸顿时哭得稀里哗啦,豹猫却只是静静的陪在一旁,当她往后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却躺在豹猫的身体上。
看见这一幕,姬琉璃无可奈何的伸手撑住头,不由得咂嘴:“一个个都给我存心找麻烦!”
当古脉和古敖对视之时,古脉顿时明白了古敖的目的,因为在这个世上,姬琉璃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别人的眼泪,这可是他最大的弱点,看来这件事应该有着落了。
2.
古敖递给七水自己的手帕,阻止她用手胡乱的擦拭眼泪,双颊绯红的少女仿佛恢复到了从前单纯可爱的女孩子,不管时间怎样的流逝,一如永远都不会发生改变的身体一样,古敖和古脉的温柔也不会改变,只是方法会因人而异。
姬琉璃又怎会不懂古敖的目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非常干脆的将女孩子给弄哭了。姬琉璃打量着古敖和古脉,看来自己身边不是多了帮手,是多了专门给自己找麻烦的专家。
七水垂着小脑袋但却紧紧的拉着古敖的衣角,鼓足了勇气的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姬琉璃,虽然还是不甘心但却率真的低声道:“对不起,您能……帮我吗?”
古敖摸了摸她的头点点头。
姬琉璃感觉到自己脑袋非常重的瞪着古敖,但是没办法,只能站起身来回道:“跟我做交易之人,首先得拥有罕见宝物做约定,算算从找你开始我已经损失了百年难见的血银石,我可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你有跟我谈生意的罕有宝物吗?”
七水脱下另一只手套,两只手上不同的水纹胎印是其洛水一族独特的纹印,听闻只有洛水一族中之人才会拥有,与神器天干地支剑一样都是不动明王的法器之一,凡异界中人都知道,这的确是罕见之物。
姬琉璃走上前,用着白皙的手指轻抚,只见他挺感兴趣的微微一笑:“那么我就收下了”,话音刚落,水纹从七水的手上消失,只剩下鳞片,姬琉璃看着掌心中发光的水纹就连眼中都是笑意,他转而看向豹猫说道:“你想要我怎么帮你,说吧!”
七水沉思后开口:“我虽然是通缉者,但是我绝对是无辜的,可是,我被施了咒不能谈这件事,否则就会立刻灰飞烟灭,但这不重要,迟早有一天我会揭穿这一切,我只要能够行动自如不再被赏金猎人追捕,把我作为洛水一族的存在完全的隐藏起来!”
“意料之中”抚摸着豹猫的姬琉璃直勾勾的迎着豹猫的眼睛,旦见他微微的扬起嘴角,豹猫竟有些不安的站起身远离他,姬琉璃转身微微蹙眉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
七水猛然抬头盯着他:“你说什么?为什么不可能?你都收下我的水纹了才说不可能?”
古敖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的确,要完全的隐藏一个族人的存在确实不可能,不管是谁都做不到”
姬琉璃用着手指缠绕耳边的发丝牵动嘴角,眼中闪烁着一丝妖异的光芒,他斜睨着豹猫开口:“不过,不是绝对的!还有一个禁忌的方法,但是……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七水听见还有希望,毫不犹豫的伸手拉住他,眼神坚定的点头:“只要有办法,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办到!”
古敖恍然大悟,随即阻止道:“不行,只有这件事不行”
姬琉璃躬身轻抚她的脸颊一笑:“你,和你的山兽,能够肩负起牺牲他人保全自己的重担吗?血的罪孽对你水系一族来说可是致命的诅咒,一旦鲜血浇淋,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七水怔怔的看着他,随即缓缓的看向豹猫,片刻才试探的开口:“你是什么意思?”
“唯一能够改变你洛水一族的力量的办法就是,将你浸在处子之血中,这样一来,谁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是人还是非人,谁也不知!这是唯一的方法,不过选择权在你,好好的想想吧!”姬琉璃的话好似罂粟一般诱人,却偏偏是最致命的,这件事对于异界之人来说仿佛将自己的灵魂交予地狱一般,总有一天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古脉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摇头:“不可以,不行,七水,就算不这么做也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对了,我陪你一起去揭开真相不就好了,我一定能够帮助你~”
七水看着他一如从前般总是最关心的人,可是,这一路走来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她不能答应,所以,七水将手抽出走向豹猫,这是多久以来她再次抚摸着自己的山兽,和它对话:“古敖说得对,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豹猫的声音了,我总是在日复一日担惊受怕的环境中只顾着自保,一心想着自己一力承担一切变得固执,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我注定要为此还债,我心甘情愿!”
豹猫突然发出嘶吼,姬琉璃莞尔一笑:“看来我们的生意谈成了”
“琉璃!”古脉拉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姬琉璃安慰他笑笑:“别担心,这不再是她没有选择的选择,她已经懂得为了别人承担一种责任,她已经没有任何的问题了,我们都有着自己的命运与选择,她既然做出了选择,你们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不是吗?”
七水点点头:“对,这是我的选择,我不会再让自己对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没关系的,那个时候能够遇见朔业大人还有你们,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惠”
姬琉璃走上前抬起她的手,只是手指轻轻划过,少女的手腕便溢出粉红的血液,七水看着姬琉璃,这样看着让她不由得微笑在内心呢喃,这样一看,和朔业大人真的有些像,虽然嘴巴毒,可是这双与朔业大人相似带着一丝丝凉意但却温柔的手却是一模一样,不愧是朔业大人的儿子。
“不要在心里乱想”姬琉璃眼也不抬的淡然说道,随即只见他捏住她手腕的伤口无声的念着咒语,手腕处开始发光,七水盯着自己的手腕看,此时只觉得伤口很暖,仿佛血液并没有凝固反而开始活跃,当姬琉璃将手放开,七水差点没叫出声来,从伤口流出的血竟然开始如瀑布一般沸腾起来,然后脱离她的身体在空中慢慢的成型,直到飞上天空最后竟然变成一只血色之鸦,姬琉璃抬手对着血鸦念着咒语,血鸦便一瞬被他吸入手掌,姬琉璃轻抚少女在奔波中失去血色的小脸然后抬起她的脸,此时的眼神温和澄诚,七水闭上眼,只觉得一股非常温暖且熟悉的力量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将原本逐渐冰凉的身体温暖,分明是致命的诅咒却这般的令人依赖,真的非常不可思议。
“这样一来,我们的约定就完成了”姬琉璃轻抚她额头逐渐消失光芒的血鸦纹印低喃。
七水睁开眼看着古敖和古脉一副失落的表情不由得走上前微笑的拉着两人的手说道:“谢谢你们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给予我帮助”
“这是当然的,我们可是朋友!”古脉虽然眉头没有纾解,但眼神却坚定的握紧了她的手。
“虽然不喜欢女孩子,可是,我也不能对老朋友见死不救”古敖还是有些在意的看着她的额头,可是诚意却让七水露出单纯的微笑将两人拥抱。
姬琉璃转身走向明王像后打开一条异界通道:“走吧,那个人已经在等我们了,不按时赴约,她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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